中国艺术也有自身逻辑
记者:在你的作品中,传统与现代、东方与西方、个人与世界、理想与现实之间的关系深刻而奇妙地混合纠结,且在某种对峙的张力间并存着。您的这种复杂的感受源自于哪里?
井士剑:我们世界赋予的就是这样,但并不等于我们不清晰。我们生活所有的一切其实都包含了这种现代和后现代、东方和西方、个人和世界理想和现实的混合性,我认为我们生活中的一切都包含着一种混合。而真正好的西方艺术也是源于他的地域性和他本身的本土性,所以在我的作品当中,常会见到这种混合的纠结,而这种纠结又呈现出我们这个时代在这个混合状况下,我们需要的是什么,我们遵循的是什么或者不遵循的是什么,我们应该是逃避的是什么东西,遵守的是什么东西,所以我认为这个很重要。我们应该从事物存在的基本的本质结构上来把握这样具有一种后续的,厚积薄发的历程。这是我对这种混合性的一种解读和判断。
《大硕图》
记者:我们传统里边有好多东西作为经典的是可以继续探讨,继续去深入去做的,他就会产生某种现代性的东西,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
井士剑: 其实每个时期的经典文化,哪怕是时间远久的,都有能和当代精神发生联系的东西。这种联系并不是一个简单的模仿,比如现在当代艺术家画竹子,国画画竹子,油画也画竹子,竹子的物理形态并不是经典,真正的“经典”是竹子背后所折射的一种虚景,和更深层次的禅意的东西。我们大家都讲禅意,我们画面要给人家不空泛的一种禅意,才是真正地反映了传统,传统好的东西是有一定结构性和逻辑性在里边的,我们中国的逻辑性不像西方那样延续下去,但是本身有一个诗性的结构性的逻辑感在里边,这一点还是很重要的。
《莫如跳舞》
最高的形而上就是形而下
记者:易经讲形而上者为之道,形而下者为之器,你怎么理解技术和艺术的关系或者是技与道的关系?
井士剑:其实最高的形而上就是形而下。之前我们经常谈及“形而上”,认为观念的,精神的就是崇高的,其实我认为不是这样。形而下与形而上其实是同等重要的两个词。如同盘古开天地,轻者上浮为天,重浊者下沉为地,天地没有高低之分,只有功能之别。过分崇拜形而上或者执着于形而下都是有所缺失的。比如在艺术上,一个艺术家如果不先从形而下入手,进入到一个日常性的切换,肯定很难做到高层次的追求。如果仅仅执着于表面物象,而不是一种向事物深层次规律的探寻,那艺术就容易沦为一种工具,一种和登记照无异的工具。
记者:按您这个来说,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莫兰迪的画是从形而上的思想入手,在形而下的器物上表达。
井士剑:莫兰迪的确是从形而上的思想入手,在形而下的器物上表达。举个例子:莫兰迪在工作室中会画很多花,这些花的原型主要来自于墓地瓷器上的花纹图样。莫兰迪在描绘的过程中赋予了这种充满死气的假花以真实的感受,这就是一种日常性的转换,再到形而上的体现。因为莫兰迪早期是形而上画派的,形而上画派强调表现现实生活的荒诞性和超越性,所以他关注不仅仅是艺术本身,还关注了日常的一种景象或图景。而莫兰迪后来转而关注日常生活中的物态。不仅局限于形而上的思想的表达,也发掘日常生活中景象,他更关注了物与物之间的联系,超越了个体的、自身的、局部事物的特性,以一种超脱感的物化形式表现物与物、物与世界之间的关系。
《树和云》
记者:您曾在各种艺术形式上都有所涉猎,做过陶塑、行为、装置、油画等,令人感受到您的艺术的执着与激情,那在您涉猎不同的艺术形式时,最重要的是什么?是体验不同艺术样式还是“以艺术的方式”本身?
井士剑:对我来说我关注的还是艺术的方式。二十一世纪的艺术强调的是形式主义和风格主义,在二十世纪多种艺术样式的基础上,我们得以从多样化的途径来了解和创作艺术。通过多方面的探索,进而找到事物背后的规律性、结构性的东西,才能表现出具有活力和生机的作品。这是我从艺这么多年来所遵循的方式,我认为这也吻合了这个多元时代的时代精神。
不仅今天的人,在我们之前的很多伟大艺术家也都是这么做的,包括达芬奇、杜尚、博伊斯,包括达明赫斯特,包括今天的卡普尔,他们全部都是涉猎很多领域,在各个领域都有一定的建树。这些经历帮助他们丰富了人生的阅历,同时也让他们的艺术创作往前迈进了一步。艺术家要能打破原有的思维惯性,从另一个角度出发,这样往往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所以不需要把自己限定在一个身份的框架内,从本心出发,遵循艺术最初的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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